Category Archives: Books

收到老安寄来的书啦

周浩晖的《雅库玛的诅咒》,封面设计象日本卡通画,不过里面的内容涉及历史传奇和刑侦推理,篇幅比《鬼望陂》要长。翻纸质书比追作者博客更新舒服多了,感谢老安作为周H2的铁杆粉丝送来迟到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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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曼的彩虹

Feynman’s Rainbow: A Search for Beauty in Physics and in Life   A memoir of how an ongoing relationship with Richard Feynman at Caltech inspired the author to a deeper understanding of both his own creative imagination and the nature … Continue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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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parative Statistical Inference (3rd Ed.) by Vic Barnett

The book focuses on classical and Bayesian methods for statistical inference including parameter estimation, hypothesis testing and decision making based on utility theory. The historical comment and controversial argument in the foundation and principles of each method have been carefully … Continue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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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看过的最酷的小说开头

在我所看过的最酷的小说开头里,排第三的是《百年孤独》。马尔科斯是这样开始他的不朽著作的: “很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当时,马孔多是个二十户人家的村庄,一座座土房都盖在河岸上,河水清澈,沿着遍布石头的河床流去,河里的石头光滑、洁白,活象史前的巨蛋。这块天地还是新开辟的,许多东西都叫不出名字,不得不用手指指点点。每年三月,衣衫褴楼的吉卜赛人都要在村边搭起帐篷,在笛鼓的喧嚣声中,向马孔多的居民介绍科学家的最新发明……” 第一句尤其妙不可言,“很多年以后”,简简单单五个字,“百年”和“孤独”的感觉就全出来了。时间的大幅跨度,让读者仿佛坐上了巨型的过山车,在时空的漫长路程里飞速穿梭,目不暇给地体验着那些神机莫测的故事。 随后马尔科斯又接连点出了两件事:倒叙是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开始的,对读者在坐上过山车时宿命般地宣布了这一切的终结;过去则开始于“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而随着“父亲”和“冰块”这两大有着明显象征意义的概念的出现,马尔科斯那设于遥远的蒙昧时代的盛筵便在一个哥伦比亚小村锣鼓喧嚣地开始了。我们这时所唯一能做的,就是完全沉溺于在他那带着南美魔幻色彩的讲述了。   排第二的则是杜拉斯的《情人》: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当我第一次读到这篇小说时,“我已经老了”甫一入眼,便如雷电般地击中了我。王小波称这个开头“无限沧桑尽在其中”,诚如其言。我的脑子空白了大概有半分钟,那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夹杂着惊叹、凄凉、绝望、联想,和油然而生的自怜甚至自恋。   随后,那个男人的话又是一次强烈的冲击。他的表达方式本身对我来说就很新颖,他只是要说一句“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却把这句话里的“年轻”和“现在”反复强调,而最后“备受摧残”四个字出来时,简直就是惊心动魄。他这句话的意思更令人产生无限感想,从前面“我已经老了”下来,语义既一脉相承,又是截然相反。赞赏、伤感、骄傲、沧桑,每咀嚼一遍,都有新的会意。   这两个开头都是我钟爱的。我自己也试着写过小说,几乎每一次都有模仿其中之一来开头的冲动,而且是连句式都要模仿。但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改用了自己的开头。不消说,平庸得多。   然而,最酷的开头,还是在一个下午,我站在图书馆的中文书架前,随手翻开一本《许三观卖血记》时看到的。那本书是繁体竖排的,跳过了序言,正文劈头而来:        “你家屋顶上有一个人,他是谁?”     许三观的叔叔说:“是我三哥的儿子。”     下面三个人都抬着头看许三观,许三观嘿嘿笑着去看那个名叫桂花的年轻女人,看得桂花低下了头,年长的女人说:     “和他爹长得一个样子。”     许三观的四叔说:“桂花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吧?”     年长的女人摇着头,“桂花下个月不出嫁,我们退婚了。”     “退婚了?”许三观的四叔放下了手里的粪勺。     年长的女人压低声音说:“那男的身体败掉了,吃饭只能吃这么一碗,我们桂花都能吃两碗……”     许三观的叔叔也压低了声音问:“他身体怎么败的?”     “不知道是怎么败的……”年长的女人说,“我先是听人说,说他快有一年没去城里医院卖血了,我心里就打起了锣鼓,想着他的身体是不是不行了,就托人把他请到家里来吃饭,看他能吃多少,他要是吃两大碗,我就会放心些,他要是吃了三碗,桂花就是他的人了……他吃完了一碗,我要去给他添饭,他说吃饱了,吃不下去了……一个粗粗壮壮的男人,吃不下饭,身体肯定是败掉了……”     许三观的四叔听完以后点起了头,对年长的女人说:     … Continue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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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有独钟

题记:很久不写日记了,有些内心里积郁已久的话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写。于是,起了个小说的名目,每天埋首书堆上完机之余胡乱敷衍一些,情节多半是胡编的,想在故事里表达些学术研究中不为外人所知的艰难。 最初我以为科学的沟通应该很容易,研究者之间有一套严密的术语和严谨的推理方法,可以让任何受过教育的人都能够理解你做了什么和为什么要这样做。科学工作者们倾向于认为科学语言本质上是精确的,因而使用它的人能够理解彼此讲话的含义,即使他们可能不同意对方的观点。但是,事实真是这样的吗?在一个新理论诞生之初,即使有某些内容是同传统观点相契合的,它也很少通过条理清晰的演绎,归纳等逻辑方法建立起来。科学工作者的方法论常常与大量的美学,直觉和哲学思辨相结合,而且对追寻完美的理论带有某种宗教般的狂热。 我试图描绘这样一幅图景:在一个科学发现被洞悉之前,是什么使研究者对它产生兴趣?是什么主导科学共同体判定它的价值?从中我们可以了解科学工作者的局限不总是道德因素和个人境遇,科学方法论本身所要求的价值判断往往使得优秀的科学家也会遭遇到其终极目的的不可解说。也许从一开始我写作的出发点就是错的。 01/04/1997 在米国经历了若干次搬家,以前写的稿子大都找不到了。幸好LD悉心保存了我当年写下的日记体片段,如今输入到电脑里,也算对人生中一个重要阶段的回忆。既然是小说,便按照惯例声明一下: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2/14/2002 (一) 方鸣远发现突然间从路边横过马路的妇女时,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拼命把车把扭向另一边,当他和车子一起重重地同大地亲吻时,依稀听到了那位妇女痛苦的呻吟声。方鸣远平时骑车并不快,除了担心年久失修的车闸,也是不愿意让人觉得一个快二十四岁的小伙子还那么缺乏涵养。但是这天早上他实在是起晚了,要赶时间把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申请报告拿到图书馆复印。按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一个本科生全权负责,但是自从推荐直读本系硕士的事情定下来后,连王立教授都似乎对他格外关照,很多师兄师姐也已经把他看成组里的正式一员了。方鸣远只是觉得最初等待结果那种不安与激动的心情过快地平复了,他一点也没觉得由于本班综合排名第三的同学申请出国而使他搭上了末班车有多幸运,好象人生的选择总在你跨过去之后发现并不如自己预想的那么意义重大。 看见那位被车蹭了一下的妇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向他前额,方鸣远知道自己闯了祸了。“对不起啊,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方鸣远顾不上包扎自己手心的擦伤。那妇女眼皮一翻说,“你以为去校医院看一下就完事了,没那么便宜。”她缓了口气,上来拽住方鸣远,好象担心肇事者会突然溜掉。方鸣远无奈地看了一眼手表,此刻大学生们正在上上午的第一节大课,路上并没有多少围观的行人。 Q大学的主楼是一座略有几分象历史博物馆的灰色建筑,可惜底层的墙围在岁月的长河中已日渐斑驳。西面没有窗户的墙壁成了学生们练习网球的绝佳场所。东面在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眺望北京市区,而那里没有防护措施的窗口已有不止一位热血青年跨出去,步入另一个世界。这样的教训多了,为安全起见,主楼六楼以上的过道窗口都被封死了。顺着六楼狭长的甬道走到尽头,就可以看到信息与网络研究组的本部所在。这间占地面积不足六十平米的实验室挤着一排方桌,七七八八的电阻电容们和平时没人按也会突然嘟嘟乱响的大哥大混迹一起,再往里则是以486为先导的十余台国家重点实验设备。王立教授平时很少到组里视察工作,一方面系务繁忙,另一方面他也懒得花精力改造这间斗室。硕士博士生们来齐了还嫌挤,他要再三天两头过来就只有添乱的份了。幸好前年招了个博士生朱春雨,人很活份,搞横向项目的事再也不用他亲自操心了,往往等到签正式合同或者协议书的时候,朱春雨才会请他出面与合作厂家的领导们一起吃吃饭,并不失时机地介绍几句王教授当年在MIT访问的业绩。系里不知有多少教授或候补教授们在申请不到研究基金时对王立羡慕不已,而且他们不明白王立做了那么多的大项目,家里的摆设为何还是一样的简朴,有他那么大本事的教授们绝大多数早都提前实现家居现代化了。 王立自从当选学部委员后,自己真正从事学术研究的时间已经趋近于零,许多早年未竞的理想顺理成章地寄托在了弟子们身上。这次申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钱虽然不多,但是它毕竟标志着你两院院士的学术实力和科研水平,因而比实验室的扩建还来得急迫。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件大事–自己系里的学生骑自行车把一位孕妇给撞了,说是等着他的处理意见,王立知道,他的不少宿敌暗地里正想瞧他的好看。 (二) 吴枫回宿舍发现哥四个围坐一桌进行着传统项目:锄大帝——除了桥牌,别的玩法吴枫从来都兴趣不大。“小方找你。”老大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试怎么样?”“别提了,”吴枫回想起那个戴金边眼睛的老太太气就不打一处来,不就是自动化所一个研究员吗,自己晚到半个小时不说,凭什么要求个人简历一律要激光输出?“感觉自己象牲口一样被别人挑来挑去。可惜我不是班里前五名,无缘聆听院士的教诲了。”按照Q大学的惯例,本系推荐直读名额确定后,没被保送的学生还可以凭系里的推荐信及本人成绩单去争取外系或者外校的名额,这中间最热门的当属中科院,那里院士云集不说,研究生的待遇也普遍好于Q大学。吴枫见方鸣远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墙上一幅比萨斜塔的风景画,知道自己再沉默下去恐怕会让心绪不佳的朋友更憋闷,便提议道:“走,去吃红焖牛肉去。” 王立亲自登门还是让毛教授吃了一惊。寒暄几句之后,王教授很随便地将一大袋营养品放在桌上。“唉,我一开始怎么也想不到,被撞的会是你闺女,”王立注意观察毛教授的神色,“这学生是农村来的,家里也不富裕,他想登门道歉我没让他来。对了,你看一万块钱够不够你闺女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毛教授心想,这一万块恐怕也不是那个农村孩子能出得起的,既然你王立有种把责任全包揽下来,我也不能显得蛮不讲理。“刚才那个学生来过电话,我告诉他好在孩子是保住了,希望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这件事应该拿出来好好教育一下所有学生,哪能骑车不看路呀,一定得按规定办。你知道,前年有个扔暖壶砸到人的,给的留校察看吧?”王立平静地看了毛教授一眼,“本来他是我们系很好的学生,已经保送读硕了,现在再联系单位已经有点迟了,再背上个留校察看……我想,一个人一生中难免会出些差错,不要就此把他的前途给毁了。” 方鸣远盯着红焖牛肉下面蓝幽幽的酒精火舌,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这个空出来的名额只有你接替最合适,不过你得靠硬材料击败你的竞争对手。你赶快把去年参加挑战杯科展的事情整理出一个三五百字的提要,排版漂亮些,最好用图书馆的激光输出。”吴枫喝了口酒,“你知道我感觉这象什么,跟刘备托孤似的,那个王立真有那么大魅力?”方鸣远说,“出了这件事,我才看明白,前前后后只有王头是真心帮我,可处在他那个位置上也很难做。明年就要成立信息学院了,王头很有希望当上院长,希望这件事不要有什么坏影响。算了,我反正要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朱春雨把一批奔腾120的到货单据递给王立时,王立只瞄了一眼就很爽快地签了字。王立成名很早,从MIT访问归来他就立刻按照记忆一点一滴复制了奥本海姆实验室的格局,然后建起了Q大学油气勘探中心。不出两年,王立在油气勘探领域已小有名气,一些实际的探油项目也接踵而来。按照王立的信号重构理论,山东胜利油田打出三口高产井使得王教授名声大振。然而回想起那些不眠之夜王立还是不能不慨叹自己侥幸:当时的打井耗费大约一米一万元,如果三口井里有一口打出枯井,他这个理论恐怕就被枪毙了。以有限的测井数据作这样孤注一掷的尝试是需要很大勇气的,难怪奥本海姆得知王立成功的消息也来信祝贺,而王立本人已开始悄悄瞄向了下一个目标:中国刚刚兴起的信息产业。 “一万块钱恐怕还得从N市的投资里面出,不过——”朱春雨很擅长讲半句话,点到为止,他知道王教授心里必定已经有了全盘的方案,只要这件事不闹得满城风雨,他当信息学院院长的事基本上是板上定钉了。“等下一批机器到货,你们装的时候仔细一点,如果有质量问题就要求全面退换,总之尽量不要挪动活钱。”王立知道,他不讲朱春雨也会这么做,对方不过是在等自己落下口实。“还有,面试的事你来处理吧,我就不出面了。” (三) 关于方鸣远记过处份的决定是在事情发生了三个月之后作出的,那时王立已到了N市洽谈进一步合作的具体事宜,市委书记亲自为王教授接风,全市唯一一家五星级宾馆每日里宴会不断。朱春雨极力想给方鸣远弄个保留二年的名额,工作方面N市正缺懂Internet的技术骨干。但是校方的态度很强硬,恨不得把方鸣远打回原籍才肯罢休。摆在方鸣远面前的实际上只有一条路:交培养费,把档案设法弄到人才交流中心,然后作为黑户在北京找一份赚钱的工作。自从下定决心攒出一万两千五,方鸣远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给S公司编网络主页。这东西听起来新鲜其实纯粹是力气活,扫图片,编辑文档,写HTML,一个高中生经过短期培训也完全能够胜任。但是在九十年代初的Q大学,见过Netscape的学生都很少,而S公司正是靠着邮电部的专款做起了ISP, 又借着合资的旗号,通讯线路几乎是免费使用。 吴枫后来才知道,自己顶替方鸣远读上信息组的硕士,完全是朱春雨和教研组主任张光才谈判的结果。张光才指导吴枫他们毕业班的专业课程设计,分配给吴枫一个化工过程入炉煤计量的项目,吴枫几乎是每个周末都要去宣化勘查现场,但即使如此张光才也不满意。他希望吴枫的毕业设计就吃定这个化工项目,等年底开全国计量大会时争取申报一个科技进步奖。现在,如果吴枫进了信息组,等于免费把一个能干的壮劳力送给别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朱春雨也知道,如果王立不离开一段时间,自己很难跟张光才摊牌,况且王头总下不了决心处份方鸣远,这对他的个人威信很有影响。王头一走,朱春雨就明确跟张光才讲,六楼原先信息网络组的实验室全部让给张光才,而且答应让吴枫干完煤计量的项目。这一手倒让张光才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王老师的意思吗?”他生怕事情再有变化,但也不能把私下的交易变成白纸黑字。朱春雨在一周后领张光才去看已经清理一空的房间,而且大度地说:“空调就算您的办公用品吧。” 吴枫想请方鸣远和朱春雨一顿,一方面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审批没遇到什么障碍,另一方面吴枫也非常感激朱春雨把他从煤计量那个火坑里拉了出来。人家化肥厂早就有了引进美国生产线的意向,他张光才仗着认识厂党委书记,拿Q大学的名气唬人,以为五十年代的设备还能给改造成自动化生产线。据吴枫的好友杨武讲,自从他参与张光才领导研发的X刀放疗计划系统之后,三个星期就没出过医疗器械所的实验室。然而,除他之外那些每个月拿一千五百块钱工资的程序员只会打情骂俏,系统测试出了问题所长一来就找Q大学的高才生。杨武几乎发誓,将来真长了脑瘤宁可自杀也绝不拿X刀试运气。朱春雨虽然觉得吴枫此举毫无必要,可也能理解吴枫的心情,不让他破费一下他总觉得欠了人情。朱春雨特意让吴枫再叫上杨武,他心里暗笑张光才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五六十年代的水平,以为学生给他卖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更可笑的是他居然时时把那段在德国做访问学者的经历挂在嘴边。不过也难怪,工农兵大学生只能靠这个抬高自己的门面。瞧着吧,自有在剑桥大学一待十年的留洋博士来震慑他。 朱春雨看着面前这三个比自己小不了太多的年轻人,心里一阵感慨:他们大概都是第一次来新世纪这样的地方,其实这些学生每个人都该有享受一次的权利,好能明白未来奋斗的目标。事先他已经在电话里讲好,服务台结账会打三折,剩下的钱他给补上,这样不至于让吴枫难堪。事实上这顿饭吃得很伤感,方鸣远因为工作还没着落最先有了七八分酒意,他直直地看着吴枫说:“兄弟,我瞅你跟那帮考托考G的不一样,你能成大器的,千万别象我,在小事情上栽跟头。春雨,你瞧着吧,我推荐的人不会错的,这小子只要肯上心,没什么能难得住他的。” (四) 王立回来时改坐了飞机,而且兴冲冲地告诉朱春雨,N市同意追加六百万的投资,准备搞一个Internet上的信息资源大奖赛。这当然在朱春雨的意料之中,他没有亲自陪王立去N市,主要是忙于新实验室的装修和上网许可的登记等一些琐事。自从建筑馆落成后,朱春雨就把目光盯准了主楼五层即将空出来的屋子,把原六楼的实验室让给张光才也是预留的一个伏笔。腾出来的机器设备正好来个先下手为强,一边跟系里打申请报告,一边已经开始动手搬迁。据可靠消息透露,系办正准备全面改建五层,等校庆时宋健可能还要来题字。王立只简单询问了一下方鸣远的处理决定就和朱春雨商量起大奖赛的事情来。朱春雨说,“我看可以给网络中心一点好处,让他们协办,再说,将来入网收费咱们还得受人家管,最好能派个顶用的博士生去他们那里做项目,以后有什么事情能早点通知我们。学生的上网机会少,可以先搞个收费培训,让学生会和科协帮咱们做宣传,最后做出来的网络资源应该叫超媒体什么的,这样能有很好的商业效益。”王立点点头,信息这一摊他不太担心,倒是油气勘探那边保留多大的规模不好想,如果能请来一位信号处理方面的专家就好了,这样他可以多花点心思在网络上面。“你去叫蔡名扬来。”王立知道和朱春雨谈具体的学术课题就跟街道大妈聊天似的,两个人尽可以高来高去,到最后没有一项实质性的入手点。 蔡名扬一米八的个头,戴一副金边眼镜,是组里的大哥级人物,以发表文章多而且快著称,虽然谈不上篇篇高水准,可那厚厚一摞白纸黑字油墨芬芳的东西也足以让不明底里的人崇拜半天。吴枫跟了蔡名扬没几天就发现,这位仁兄很注意寻找别人论文里的研究展望,还收集成册,然后一有了新想法就在他那个从不给外人看的本子上圈圈点点。 蔡名扬才给吴枫布置了十几篇文献让他读了之后写篇综述,自己刚想踏下心来写两行程序就听说王头找他。蔡名扬担心教委博士点基金的申请报告出了问题,也就这一份报告是方鸣远一个人起草的,他来不及看就PASS了,后来方鸣远出事他想让朱春雨帮忙润色一下,可朱春雨一句“人重要还是报告重要”就给顶了回来。接着又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申请,他立了三个项目,一个基础研究,两个应用基础研究,从题目看最有希望的还是方鸣远负责的那个ATM网络中的计算智能技术。蔡名扬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方鸣远的确是棵好苗子。王立的脸色并不严峻,蔡名扬这才松了口气。“小蔡啊,你写了那么多论文,我想问问你,对ATM网络在中国的前景怎么看?”蔡名扬立刻想到自己上次向王头透露出博士论文想做ATM流量控制研究的事,他顿了一顿才说:“我觉得,从现在到九六年底我们还只是处于研究阶段,国外的产品太贵,而且宽带的多媒体应用又少, 唯一有利的一面是中国几乎没有什么宽带网,前期投资少,不存在设备改造的问题,可以直接采用ATM技术。”王立拿出IBM,ZNet和Cisco的几份解决方案白皮书,“你觉得如果我们自己筹建一个ATM网络实验室,会不会给研究工作提供许多便利?”蔡名扬几乎不敢相信,这意味着可能会有上千万的投资,意味着Q大学有可能和国外一流大学享有同样的网络环境,意味着…“朱春雨知道这件事吗?”王立直盯住蔡名扬,“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蔡名扬旋即冷静下来,“您知道,再有半年我就该答辩了,朱春雨他们对实验室的未来更有发言权。”王立喝了口茶,轻轻地说,“我希望你写一份方案论证报告给我,记住,完全按你自己的意思写。”他其实也已经猜想到蔡名扬会是这个态度,所以他也没有把IBM最新的电传给蔡名扬看。有什么办法呢,按照学校规定,博士生只需要在一级学术刊物上发表三篇文章就能够申请答辩,蔡名扬的文章数远不止于此,自己还能拖着不让他毕业吗? (五) Q大学的冬季校园分外冷清,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早,一放假学生就都归心似箭,图书馆里剩下的都是人手一册红宝书,书包里多半是No.2-No.9的习题。方鸣远没有回家,他算了一下,如果留下来,每天能挣七十多,这笔钱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吴枫也留下来陪着他,有时两个人深夜还在讨论JAVA编程。由于手头缺少参考书,他们往往要试验很多次才能找到最合适的实现方法。方鸣远发现,吴枫的思路并不在编程本身上,他希望把JAVA程序放到互联网上,让其他人来运行,好总结出一些如何提高运行效率的理论。 朱春雨不仅占据了511,还得到了原拟作为系会议室的505。作为系里一个教研组下面的研究组,占据这么大一块地方别人看了当然眼红,然而朱春雨很快在505门口挂出了G省N市信息产业基地和Q大学网络信息处理重点实验室的招牌。这一联合仿佛是代表Q大学和G省搞信息共建,G省投资购买的工作站和最新的奔腾机使得505格外惹眼。朱春雨心里明白,这只是第一步,好戏还在后面。 王立当选信息学院院长之后,很快在电子,计算机和自动化系又分别任命了副院长,各系教研组的编制原则上没做调整。信息学院的成立大会开得隆重而热烈,校长王大中讲话比预定时间长了十多分钟,王立便知趣地缩短了自己的发言稿。会后,他立刻和朱春雨谈了希望朱春雨能转为在职博士的事。朱春雨正被泛函分析的78分所困扰,当然希望就此不再和那位严厉古板不肯有半点通融的数学老师纠缠下去。按规定,博士生学位课成绩达不到80以上就不能继续再读直博。王立和朱春雨认真探讨着营建ATM实验室的可行性方案。如果N市的有线网用户能达到10万,将来靠视频点播业务就有望收回投资。王立聚精会神地在台灯下修改着IBM捐赠设备的协议书,而朱春雨却不由得担心起一个人:刚从日本学成回国的博士廖志升。 张光才这几天窝了一肚子火。本来一个模式识别与智能控制教研组就象是两个完全独立的摊子,搞勘探的和搞网络的都搬到五楼去了,他独占了六楼一大块地方好象是只得了个半壁江山。加上搞指纹的边教授退休,他实际上领导不了什么教研组工作。最近从剑桥回来的季康还闹着要自己成立一个研究组,搞什么细胞染色体的识别。王立说了归国人员实行特殊政策,明摆着以为他好欺负,连季康的住房问题都不让他过问,直接由校人事科给安排好了。张光才气愤之余看到了桌子上蔡名扬申请答辩的材料和拟定聘请的评委会成员,上面居然没有他的名字。张光才没有直接签字,而是把蔡名扬找了来,这会他倒是心平气和了许多。“小蔡啊,听说电子系有个刚从日本回来的廖志升对ATM网络很有研究,你是不是也请他作为评委…”蔡名扬本以为张光才不肯签字是因为自己漏掉了他,没想到对方这么有涵养。当然,他更清楚就算张光才发火也不能不让他毕业,自己当初把准备投稿的论文给他送去,他一次意见也没提过,直让人怀疑他看不看得懂。不过教研组主任的余威犹在,蔡名扬还是给廖志升挂了电话。 朱春雨在大年初三接到王立来的电话就知道事情恐怕又有了变化。按理巴统的控制已经解禁,可IBM驻中国的产品技术部经理被紧急召回,对方突然提出协议不能按期履行,朱春雨本能地预感到是自己内部的人出了问题。很快,朱春雨就打听出蔡名扬把博士论文拿给廖志升看过。他立即想到,廖志升目前仍是NTT的雇员,他会不会把我们对中国电信市场的调研透露给NTT呢?显然,日本不希望美国先他一步染指中国的信息基础设施产业,也许IBM迫于各种压力不愿马上捐赠设备。然而,一旦实验室得不到ATM交换机,整个宽带多媒体网络方面的研究都要受影响,N市很可能会停止宽带网方面的合作。朱春雨眉头深锁,后悔自己没及早和廖志升打招呼,他的不祥预感真的应验了。 (六) 杨武没有把和图书馆自动化部签了三年协议的消息告诉张光才,因为正在进行的X刀项目,张光才不只一次暗示,只要杨文好好干,毕业后在医疗器械研究所不愁找不到职位。至于留京名额,张光才也会想办法解决。杨武宁愿相信“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一切全都靠我们自己”。他经过两论面试,终于打动了图书馆自动化部主任。图书馆正面临信息检索服务上网和开通Internet查询的国际出口等一大堆事情,杨武的到来正解了燃眉之急,主任恨不得他立刻就投入工作。 杨武高兴之余拉着吴枫去喝酒,就听说了筹建ATM实验室可能要黄的消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十有八九是张光才捣的鬼。“朱春雨毕竟还只是个学生,”杨武不无感慨地说,“和几十年大风大浪过来的老江湖斗,还是要吃亏的。”吴枫喝干了酒,附和道:“有一个笑话,说一个停车场有100个车位。如果在美国,最多能停80辆车,因为美国车个头大;如果在德国,最多能停100辆车,因为德国人严谨;如果在日本,最多能停120辆车,因为日本车小巧,而且日本人做事讲效率;如果是在中国,最多只能停2辆车,入口一辆,出口一辆。”杨武说,“我听到的一个笑话是这样的:有个枪法非常糟糕的枪手每次射击之后都念叨‘他妈的,没击中’。一名修女听到了好心劝他,你说话粗鲁冒犯上帝会被雷劈的。枪手非常不屑地说,‘他妈的,上帝是什么玩意’。话音刚落,突然雷电交加,只听轰的一声,一道闪电劈中了…修女。天上传出一个沉闷的声音:‘他妈的,没击中。’如果你不想当那个修女,还是不要报怨了吧。” 朱春雨觉得廖志升比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要年轻一些。对方没什么客套,只递给朱春雨一份写有机密字样的文件。文件里分析了IBM在中国的基本市场战略和部署,特别强调所有产品必须在美国本土推出半年以上,能够占领市场份额的10%以上才可以向中国大陆发布。有关ATM网络的关键性技术必须控制五到十年的差距直至中国能够自行研制出ATM交换设备。此外,文件提供的数据指出,IBM同时在利用其先进设备的捐赠,转让和低价出售等多种手段企图使中国接受IBM的信息与通信市场战略,达到先期垄断。显然,Q大学是IBM垂涎已久的滩头阵地。朱春雨斜倚在廖志升那满是日文期刊的书架边,不动声色地说,“谢谢你的资料,不过我同样关心日本NNT这样的通信集团对中国市场的前景作何估计。”廖志升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眉毛弯弯,白白胖胖的青年,少顷拿过一打传真,缓缓地说,“合作的事情我也考虑过,早在你们之前StarCom就提议跟我们合作,我的回复只有一个要求,设备必须公开,我们可以自己搭完整的测试平台。日本富士通也可以捐给我们设备,还附带一套电视会议系统。我觉得那东西不让拆,中看不中学。有个几年时间,我们自己做的路由器和交换机就能同IBM的8260系列性能相当,那时候别说电视会议,就是远程教育系统也都能完全是我们自己的,没有任何知识产权方面的麻烦。”朱春雨一页一页翻着StarCom的产品目录和报价,他也有几分佩服对方思路的缜密,可也不排除电子系想抢走所有宽带网的合作项目自己单干。朱春雨沉吟了许久才说,“我们一个小小的研究组当然争不过你们有几十年电路方面经验的大系,IBM的合作以后还有机会。看在我们都在一个学院的份上,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的ATM重点实验室能一直对我们研究组开放。”廖志升微笑道,“你放心,实验室建成后随时欢迎你们带着项目来共同研究。” 王立忙着接待N市来的参观团时,廖志升正和StarCom就设备的价格问题紧张地谈判。这一年的初春来得特别早,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IBM首先在上海建成了一个小规模的ATM校园网,尽管报纸上只有不到一百字的报导,但朱春雨读到它时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从505探头向外望去,窗外,柳枝已见新绿。 (七) … Continue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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